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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花辫
至清
在大学里读中文系的时候,“卧谈会”(编者注:即在大学生集体宿舍里各人躺在床上聊天)的话题总少不了女人,格调自然不很高雅。常常是把班上的每个女生从头到脚的进行分析,话语中掺杂了各种表达方式和各种文学体裁,自然是酸气冲天。
一天晚上,不知怎的突然谈到了娶妻这个话题。阿勇说:“我要是结婚的话,一定要找个勤俭节约千依百顺的姑娘,我要她往东她一定不往西。”赵老弟立刻说:“上铺的老哥,我劝你还是买辆自行车吧,又不耗汽油,又听你的话!”阿勇立刻用脚捶打床板,制造了许多灰尘。华兄想了半天,
悲壮地说:“我要是找老婆,一定要找个不懂浪漫的,不要我每星期送玫瑰花,花能当饭吃吗?”众弟兄哄堂大笑。他那时正在追一位外语系的系花,送玫瑰花送得连馒头都买不起了,天天还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地捧着鲜花守在外语系教学大楼外。我说:“我只希望找一个语言文明的,不像咱班上的那位,一开口就‘你去死吧’,搞得人一点生活的欲望都没有。”老班说:“我希望-----”他话还没说完,所有人立刻异口同声地说:“你去死吧!”老班立刻哑口无言,小心翼翼地又缩进被窝。也难怪,他已连蹬了四五个女朋友,哪还有资格参加我们这样纯洁的讨论呢。
阿峰是寝室里的老大,他一直默默地听着,我们催他快说,他在上铺长吁短叹了半天,忽然说:“我要娶一定娶个梳麻花辫子的!”寝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,“卧谈会”前所未有地在12点钟就结束了。但我们都久久未睡着,阿峰的那一句话刺中了我们心里那一块柔软的地方。直到后来我们毕业时,我们六个兄弟还在彼此的留言薄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:为能娶到一个梳麻花辫的姑娘而努力。
我是最先结婚的,妻普普通通,头发不长,不能梳麻花辫。阿勇娶了位小学教师,性格还算温顺,很是节俭,不过阿勇常常打电话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老婆不给烟钱,弟兄们可怜可怜。”赵老弟找的妻头发和他一样长,麻花辫子只能是梦。华兄没能追上那位外语系花,但娶到了个头发较长的。据华兄自己说,有一回他以商量的口吻让老婆梳个麻花辫看看。老婆送他一对白眼,说:“走,我送你去医院看看!”老班的妻倒是梳着麻花辫,不过不是一条,
而是很多很多条,像条条小蛇一样悬挂在头上。老班对我们说,他老做恶梦,梦见群蛇缠身。只有阿峰至今还是孤家寡人,或许他还在为坚持那麻花辫的梦想而努力着。
梳麻花辫的姑娘,应该是从唐风宋雨古典诗词里走出来的;应该住在桃花流水云淡风清的地方;应该谈一场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的古典恋爱--至少那时我们都曾如此憧憬过。现在穿着仔裤听着MP3跳着街舞的"e时代”男孩们,也许不会再做我们那样的梦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