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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趣
风林秀
按说，儿时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，可一想起来，竟然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。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莫过于鱼趣了。
那一年，上游的白洋淀分洪泻水，几天的功夫，村子南北两条河就满了。尤其是村北的大清河，整个河面有100多米宽，水势很猛，水流湍急，却又十分的清澈。分洪高峰期，河水有如脱疆野马，浩浩荡荡直向东奔流。那阵势，有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，军纪严明，阵容齐整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。有水就有鱼，这白洋淀的活水还真养大鱼。不知道是不是小村的天然风光吸引了这些鱼儿，各种各样的大鱼不失时机地窜出水面，激起大清河无数的浪花。河中最多的还是鲢鱼、草鱼、红鲤鱼。看样子每条都有七八斤重。极为罕见的是一种猴鱼。
那次，村里许多的半大小子在河边观潮，突然一条像小船一样的鱼随着浪花远远游过来，背鳍时而露出水面，看样子，怎么也有两米多长。
这时，一个名叫大龙的小伙子毫不犹豫地迅速扎入水中。只一个猛子，身体箭一般朝巨大的猴鱼逼近。大鱼十分有灵性，似乎感到了危险，身体迅速下沉不见了。不过它可能是太大了，水中的氧气不能满足它的需要。只一会的功夫，从下游20多米的地方，大鱼的身体再次从水面浮出，岸上的孩子们欢快地大叫：“快看，它在那儿！”。水中的大龙再次潜水冲上。这猴鱼真的是比猴还精，不待大龙靠近，它再次潜入水下，与大龙展开了水中迷藏。就这样，大龙与猴鱼在水中较量，孩子们在岸上跟着飞奔、雀跃。
人和鱼斗了有一个多小时，最后的结果是，岸上的孩子喊得嗓子都冒了烟，大龙也累得筋疲力尽，猴鱼却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了。
这一场战斗，虽然以失败而告结，却激起了村民们捕鱼的兴趣。说起捕鱼，里面的门道多得很。可以用赶网赶，粘网粘，撒网撒，拉网拉，只有像大龙这样水性极好的小伙子才能直接扎猛子到水里去摸。一般来说，赶网捕上来的多是“麦穗”“猴根儿”等小鱼儿，粘网粘上来的多是“噘嘴鲢子”，撒网网住的主要是红鲤。不管大鱼还是小鱼，不同的鱼有不同的味道。“麦穗”“猴根儿”别看小，但吃起来十分劲道；“噘嘴莲子”是白条鱼，属于河鱼族的“美男子”，体白条顺，头总是骄傲地向上翘着，味道主要体现在一个“鲜”字上。徒手摸上来的鱼就比较杂了，只要你有本事，几乎什么鱼都可以抓到。大龙是徒手捕鱼的好手，虽然那次没有抓到巨大的猴鱼，但抓其他的鱼几乎不费力。河里有一种花鲫鱼，俗话说：鲶鱼尾，鲫鱼头。鲫鱼的头最好吃，而花鲫鱼却是鲫鱼族中的极品，这种鱼长不大，最重的不过半斤，全身长满色彩斑斓的花纹，背部、腹部都是刺，平时这些刺收在身体中，一遇到攻击，全身尖刺立刻竖起，所以十分难捕。可是大龙自有他的绝活，手拿一根铁丝，然后一个猛子潜入水底。先观察一下哪里有花鲫鱼。别看这花鲫鱼难捕，平时没有危险的时候，它在水中几乎是静止不动的。大龙找到目标后，迅速发力直奔目标，等花鲫鱼发现他的时候，大龙已经到了跟前，双手由外向内，“啪”的一扣，右手的铁丝丝毫不差地已穿过花鲫鱼两腮，到了他的左手。花鲫鱼纵使满身毒刺，也只好任由摆布了。半天下来，大龙能抓20多条这样的花鲫鱼呢。
那时候我还小，跟村里许多孩童一样，是大龙的追随者。每次看着他抓到那么多的花鲫鱼，羡慕之情溢于言表。大龙看出了我的心思，问：“想不想学捕鱼？”
我说：“想。”
“那晚上跟我一起去拉鲶鱼吧。”大龙说。
“不，我想和你学抓花鲫鱼。”那时候，村里讲究不吃无鳞鱼，大鲶鱼黑不溜秋的，看着就恶心，所以对于拉鲶鱼，我觉得十分无趣。
“嘿，抓花鲫鱼要水性好，你还小呢，大了我再教你。再说了，鲶鱼尾，鲫鱼头。大鲶鱼也很好吃的。”
听大龙这样说，我也只好同意了。
晚饭后，大龙真来找我了，肩上扛着一条大拉网。听说大龙要带我去拉鱼，爸爸妈妈有些不放心。大龙一拍胸脯说：“有我在，还能出事？”
没有办法，我的软磨硬抗加上大龙的极力怂恿，爸爸妈妈终于答应了。
我们去了村南的中亭河，大龙告诉我，中亭河河面窄，水势不那么急，正适合捕鲶鱼。拉鱼时候要逆着水流拉。一条大拉网恰好可以横跨河对岸。大龙先游过去，我俩在河对岸一边一个，顶着水流玩命地拉。现在回忆起来，很难想像一个7岁的孩子能像纤夫一样拉动那么大一张网。可当时我的确是做到了。也许是对鱼的激情与渴望，才让当时的我爆发出那么大的潜能吧。
一网拉上十多米，感觉快拉不动的时候，就要收网了。收网时，大龙从河的另一端游回来，手里紧紧攥住拉网的绳子头，防止脱手。这一网鱼就有几十斤重，几乎是清一色的鲶鱼，大的10来斤呢。那天晚上我们一共拉了三网，就满载而归了。拉来的鲶鱼大龙一个也没要，全送给了我。
回到家，看着自己和大龙辛辛苦苦拉上来的活蹦乱跳的大鲶鱼，激动极了。妈妈当夜就把鱼用干锅煲好，然后熏出来，散好盐，留给我们慢慢吃。回想起那时候的生活，别的吃食真没有什么，就是吃鱼方便些，那野生天然的味道，真是难忘。我一直都仍然记住大龙答应过我的事。等我长大了，要跟他学抓花鲫鱼的。
就这样，盼呢盼的，我长大了，而河中的水却慢慢地变少了。后来，我去了外地上学，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。当村边的大河再次来水时，河里的鱼类已经明显少了，花鲫鱼和猴鱼都看不见了，据说是因为水质污染，这些鱼都已经绝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