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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江北的小镇

 

 

 

  生来便是只能吃些粗茶淡饭的主,但我喜欢着这份清淡,正如喜欢着这样特色的小镇,在这样的小镇里品咂平凡无争的滋味,会有点苦有点涩,却也回味无穷。

  回味中的小镇有二,一居江北,一在江南,两镇皆有桥,但江北的镇记忆中的只有一座大桥,桥东西横亘,村落多数散落在江西,起早便从十多里外汇聚到桥下,需知桥的正道远在三里外,于是多数人便从桥的一侧,沿着十多米高的斜坡,扛着车子、拎着篮子,吭嗤吭嗤往上爬,遇到冬天或雨季,呼出的白气与额头沁下的汗滴,老远便能看见,往上者也不抬头,抬头便是前行者的脚步、车轮,一味地低头数脚下的台阶。小孩们却于此觅到了嬉戏的场所,挤在台阶旁的两条水渠中间嗖地滑下,然后挤在人群里再呼呼地往上爬,那份惬意和畅快与攀行的人们形成了别样的对比。

  重又坐上车,握住车把,在父辈的臂弯里摇响铃铛,做开道的先锋。此刻若再从桥面上望下,那刚刚还在身侧并行的船在船工伸缩的竹篙里,渐渐变成儿时池塘里手折的纸筏,随着江河飘向白茫茫的衔接处。

  桥本陡,若不能闸,不过三四分钟便能冲进小镇那熙熙攘攘的集市里,饱了眼福又在瞬间被升腾的热气、好听的叫卖勾起蓄藏了许久的馋念,车铃声摇曵着,在接踵的人群里停停走走,车上的童年时光也在无数的香气油花上闪闪烁烁,那起早的饭食早已被忘恩负义的胃搁浅,一任唾液在肠里冉冉升起,在喉节处口腔里跳跃,这光景象极上桥时从水渠滑下又爬起,爬上又滑下……

  江南的镇都因了雅致的名字而令人流连,浅浅的河面窄窄的水道从短短的桥下轻轻行走,把姗姗来迟的冬色携在身边,左顾右盼,放肆地在桥墩处抹些青苔,又挑衅着往浸水的台阶激出点水花,一一拂过,又悄然带走,弯弯曲曲地在屋群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。于是上面的桥一如饰物,在宽处一连便多了些生气,从窄处一接又添了丝妩媚,这水又即时得了灵性,顽童似地从这座钻到那座,又从那座蹓到这座。

  若俯在桥栏,定能看颤颤的水里自己的笑,听那水波的心跳。晚时,橙黄的灯影再昏昏地投在水上,那影总有些张扬,一寸寸地迈过层层叠叠的涟漪,朝依在河畔的屋群深处招摇着。晴时,晚间的水色便炫目了许多,悠悠地一并争艳。桥却端坐着,倚在树旁、靠着屋宇作恒久的观者,待乏意涌上,轻轻扯片叶掷下,去载这色、去载这景,若此时桥上还有人,也定会载上些好梦与心愿,悠悠地飘向远端的人家……

  这江北的小镇名叫川港.

江南的小镇唤作羊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