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主页 ]  [回目录

 

 

飘着翰墨香的剡溪风光

 

罗国平
    


    我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一块宝地:它恰似书法大家笔下的一幅轻描淡写、随意点染的中国山水写意画,一幅水墨画;逼真得仿佛能从空气中嗅到一股翰墨香。这块“墨宝”正是造物主的杰作——我去过的浙东剡地。

  还记得读中学时,背过的一首李白的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吗?“我欲因之梦吴越,一夜飞渡镜湖月。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。”诗中的剡溪,就是我所说的浙东剡地。

  走进剡溪,真的如同走进了一幅活生生的、立体的、有声有色的山水画卷。因为气候的湿润,剡山剡水即使在朗朗晴日也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青霭,这不仅为其添上了秀润、柔丽、含蓄的一笔,还使山色如黛,且因远近高低的不同,呈现出或浓或淡,或深或浅的墨痕。

  远古时代的剡地,曾是一片汪洋大海,山岩经海水亿万年的冲刷、磨蚀,不仅有型有款,有模有样,而且还神奇地留下了一道道漂亮、流畅,酷似国画笔法的墨色线条。其浓淡深浅、钩皴点染的笔法和笔意,还有山水云石天然浑成的含蓄和蕴藉,分明是一幅天作的墨宝。我忽然发现:国画大师们不过是照着葫芦画画瓢的画匠而已。

  剡溪不是那种绚烂多彩、五色斑斓的油画、也非色彩浓艳,大红大绿的水彩画。它的素洁、它的清雅、它的隽永和蕴藉,有如王冕笔下神清骨秀、高洁端庄、幽独超逸的墨梅。

  剡溪风光透着一种灵性,一种品位,一种韵致,一种格调。既使是地地道道的农村,也是雅趣横生,诗意盎然,全无泥土味的乡土气息。那随处可见的茂林修竹,一竿竿亭亭玉立,玉树临风,超逸脱俗;还有最具乡土气息的稻田,竟也散发着浓浓的诗情画意:水田里泥沙俱下、清澈见底、平静无波,象镜子一样映着山光和云影,青葱水嫩、纤纤细细的禾苗尖,探出水面,象是破镜而出。在此,李白的佳句“竹下溪水绿,荷花镜里香”,只能算是如实照搬的“实况录相”,而且竟显得有点平淡无奇。

  游历了剡溪山水,回头再看有关剡溪的唐诗,发现这些脍炙人口、余香满口的妙语绝句,不过是些如实道来的“纪实性文学”罢了。如李白描写会稽山镜水、若耶溪的所谓千古绝句:“人游月边去,舟在空中行”、“笑隔荷花共人语”等,相对于剡溪的美景而言,简直是些脱口而出的大白话!甚至给人以语言贫乏、缺乏文采之嫌。因为诗句远未言传和穷尽佳山丽水精微、细腻的神韵。

  剡溪风光是迷人的。越中剡地的曼妙佳境,还有汉前文化、魏晋遗风、仙踪道源等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,曾引无数唐代诗人竞折腰。诗仙李白“五岳寻仙不辞远,一生好入名山游”。他三入剡中,二上天台,称“此行不为鲈鱼脍,自爱名山入剡中”。剡溪的风光令他魂牵梦萦——“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”。剡溪成了李白心目中的审美标准,如“山川(秋浦)如剡县”、“水色渌且明,令人思镜湖”。

  诗圣杜甫来剡壮游,近八分之一的唐代诗人也来了。他们纷纷来此壮游、宦游、隐游、神游和梦游,遂踏成了一条诗意盎然、佳句迭现的唐诗之路。

  剡山不高,即使“连天向天横”的天姥山,也不过八百米;但它的文化高度,却令人仰止。剡水不深,但这条浅浅的溪流里,却铺满了锦心绣口、妙语连珠的唐诗。如果说海拔度高的名山大川是超级名模,那么剡溪山水则是身材适中、不高不矮,天生丽质、满腹诗书,典雅飘逸的窈窕淑女、曼妙佳人。

  “锦城虽云乐,不如早还家”。作为一个匆匆过客,我以种种理由说服自己在此驻足,本来准备只呆上几天,结果竟一呆就是一年。剡山剡水竟成了我的天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