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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雲堂詩詞集序 ( 二)

 

張培陽

 

前幾天,見雲要我爲祥康兄的詩詞集寫幾句話,鄙人不辭語拙,斗膽就在這裏說點自己的感受吧。

無疑,現在寫古詩的人是越來越少了,據我偶然目見的,不是毫無格律可言,就是難窺作者的真性情,而這兩點,詩人同時都做到了,且有自己的心得和風格,是很可欣幸的。誠然,古體詩在當下的表達能力已大不如前,世異時移,一代文體的盛衰和生死,自然是無可奈何的事,然而,我們依然可以看到,詩人試圖尋求古體詩與當代社會相結合的一些努力,其中《“非典”疫病》、《清晨坐公交車過廣州大橋》、《歲暮南國雨雪成災,自粵歸贛路途所見》、《汶川地震詩》、《颱風夜》、《珠江》等詩,就是這種嘗試的體現。再者,古體詩於時下而言,也並非一無是處,雖是一降再降,如果以唐詩爲正宗的話,它每能夠以整齊的句式和富有節奏的語言,言新體詩之所不能言。比如,《歲晚詠懷二首之一》、《暗夜》、《題方以智》、《食李子偶憶》等詩,或言懷,或題壁,或寄物,體現了作者熟練的技巧和細微的情思。

也許是自小成長於鄉村田野的原故,詩人似乎對於其中的寧靜情有獨衷,所作之詩,也因此常常留下王孟一派的痕跡。比如,“幾群白鷺水田中”(《夏日雨後立於庭前所望》),明顯受了王維詩“漠漠水田飛白鷺”的影響。《重陽日與陳陽爬靈岩山》一首兼有王維《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》、孟浩然《與諸子登峴山》、常建《破山寺後禪院》等詩的沾溉。“老樹寒蟬空唱晚,秋墳野草自開花”(《秋日過鄉間菜園所見》)兩句在句法與寫意上,則頗有韋應物“春潮帶雨晚來急,野渡無人舟自橫”的風範。當然,總體上看,作者學詩並不局限於一派一家,從《春日登淩雲樓》、《俠客曲二首》、《瘦鷹》、《秋游即興》、《蝶》、《月夜》等詩看來,詩人對李白、杜甫、李商隱等詩人的喜愛,大約也是不少的。

也正是由於作者對鄉野生活的一往情深,所以常常能表達出常人所沒有的體會。比如“鄉里人家都早睡,數聲蟋蟀上廳堂”(《早秋夜居家讀書》)兩句,看似稀松平常,但卻有著過慣城市生活,歸家之後的游子的獨特感受。比如,《清明故園漫興絕句十二首之四》一首,短短幾句詩裏,通過田渠的蝌蚪和池塘的紅鯉兩樣東西,以小狀大,把整個春天的生氣活脫脫地揮在紙上。

此外,行旅詩在整個詩詞集裏,也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。由於作者長年漂泊在外,風雲之興,心有所動,必然常常要行之於文,宋人云:“只是征行自有詩”,這一點,作者與幾千年前的古人並沒有什麼不同,然而,它的的確確構成了作者個人的“心史”。其中,有在外而思家的如:“千里愁思何所寄,家親話語報平安”(《寒夜讀杜詩<宿府>,感而思家,步韻寄意》),有於嶺南而憶蘇州往事的如:“一去江南舊夢遙,空將壯志羨漁樵”(《夜深偶懷蘇州往事即題》),有念弟的如:“人生不見夢依依,遙望天涯遠別離”(《憶弟》),有寄詩以慰安故交的如:“可待五湖煙塵好,約期共住避喧塵”(《聞同濱足疾手術後憂慮,寄以相慰》),有途中即景的如:“日暮松林空寂寞,野塘倒影渡孤鴻”(《秋日歸途即景》,有詠史而姑遣一己心懷的如:“鐘山又是黃昏雨,分得遊人一半愁”(《南朝》)。總之,這些詩,爲我們提供了,有別於現實生活的,詩人的另一番生命體驗。

如果硬要說這個詩詞集裏有什麼不足的話,就是有些詞用得太頻繁。比如“蕭蕭”,“情思”,“寂寥”等詞的反復使用,難免使個別篇章失於單調和卑弱,不過這一點,完全是可以通過將來的學習而得以彌補的,作爲詩人而有詩人的情懷,這才是作者最爲難能可貴的地方。

 

 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09614日張培陽序於廈大學生公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