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慧之“眼”
——读程应峰《智慧的花朵》
徐全利
在古代，除诗、词、曲、赋等有韵的作品外，不论是文学作品或非文学作品，都称散文。后来，人们将散文与诗歌、小说、戏剧并列起来，成为四类文体，这里的散文是广义的。现今的散文，是把它同报告文学、传记并列起来，尤其是将杂文和随笔作为散文家族的亲兄弟，这是狭义的。
狭义的散文如同诗一样，主要靠优美的意境传达美感、激动读者。且诗有“诗眼”，散文也有“文眼。所谓“文眼”，刘熙载《艺概》云：“揭全文之旨……谓文眼也。”在散文中巧设“文眼”，这是前人一条很重要的艺术经验。这个“眼”，不仅有显隐题旨之功，有聚光凝神之能，而且能制约着全文各部分，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效。
近读程应峰主要由杂文和随笔构成的散文集《智慧的花朵》（大众文艺出版社），深感如一坛老酒，文笔丰厚，语言圆润、灵动，发乎心性，启世迪人，对人心灵的陶涤有莫大之功。从单篇看，几乎篇篇都具有“文眼”；透过一篇篇的“文眼”通览全书，我以为充满了智慧之“眼”。
程应峰散文的文眼，从布局看，有的在篇首，有的在篇中，有的在篇末。从表达方式看，大约可分为议论式、描写式、抒情式三类。将布局和表达综合起来，他议论式的“文眼”，往往“立片言以居要”，为“一篇之警策”，常有画龙点睛之妙。“眼”在篇首，是把人“引入”，以“揭全文之旨”；“眼”在篇末，则将人“引出”，以深化主题。他描写式的“文眼”，多起渲染生色之用，或使人触景生情，情通理达；或使人沉醉意境，领悟全文精神。他抒情式的“文眼”，常是文中有诗，极富诗意，诗论结合，震人心弦。现结合具体作品，将其三种布局谋篇和三种表达方式逐一进行赏析。
《智慧之美》是议论式散文，“文眼”在篇首。作者首先把人“引入”，以“揭全文之旨”：智慧之美是内在的。接着列举道：“说到智慧，就不能不提及老子的《道德经》，这是一卷开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先河的哲理诗，是人类生命活力的颂歌，是中国思想史上一次灿烂的日出。五千精妙，博大精深，从宇宙到人生，从物质到精神，从社会到政治，无数个层面上的东西都囊括其中，布列得井井有序。”
然后阐发：“智慧是个七色斑斓的多面体，它源于知识、源于劳动、源于机灵、源于自信。”进而升华：“当美丽成为习惯，它的名字就叫气质。气质常常是智慧之美的体现。它又内敛又散发。内敛，是因为它含蓄，并非任何时候一眼就看得出来，并非任何时候它都光彩夺目；散发，是因为一旦拥有，便可以渗透到人生过程中的细枝末节之中，即使到了满头银发的那一天，也一样可以有不凡的谈吐，渊博的学识，高贵的风度，虽缓慢却不失优雅的举止，它可以让一个人曾有过的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像老子一样，渗透到千年百年后人类的思想及行为之中。”这样由“引入”到层层推进，“智慧之美”即昭然自明。
《智慧之爱》是描写式与议论式结合的散文，“文眼”在篇中。按刘熙载所说，“在篇中则前注之，后顾之。顾注，抑所谓文眼者也。”从“前注”看，首先由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·伍尔芙的小说《到灯塔去》一段文字透露出来的智慧作“引子”：“生命的意义是什么……伟大的启示从未显现过。替代它的是小小的日常生活的奇迹和光辉，就像在黑暗里出乎意料地突然擦亮一根火柴，使你对于生命的真谛获得一刹那的印象……”由此展现出伍尔芙生命中超凡脱俗的智慧。接着写到因为倾慕伍尔芙的超凡智慧，毕业于剑桥大学的伦纳德爱上了她。至此由“智慧”引出“爱”，但因伍尔芙只是一味地沉溺在精神之爱中，自始至终激发不出半点世俗的情欲色彩。在这种一厢情愿的情况下，伦纳德开始一心一意追求对伍尔芙的精神之爱，理由是在他心目中“她是个天才”。这样，伍尔芙完完全全被伦纳德折服了，对他一直怀着从未有过的感激之情，认定伦纳德就是自己生命中隐藏的核心，是她创造力的源泉。最后，也就是“后顾”，作者写道：“在生命缓缓沉淀到岁月纵深处，再也听不见鸟儿的歌唱，闻不到白玉兰的馨香，看不见枝头透绿的新芽的时候，伍尔芙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精神之爱还在，智慧之花还在，它们幻化出可以照彻人心的不朽的光亮，优雅地穿梭在一代又一代人热切的怀想和坚实的记忆中。”这样“前注”和“后顾”统一，篇中的“文眼”就凸现了出来。
《智慧是独特的财富》带有抒情式，“文眼”在篇末。作者先从犹太人当小孩稍稍懂事时，几乎都要回答母亲同一个问题入手：“假如有一天，你的房子突然起火，你会带什么东西逃跑？”如果孩子回答是钱或钻石，母亲便会进一步问：“有一种无形、无色也无气味的宝贝，你知道是什么吗？”要是孩子答不出来，母亲就会说：
“孩子，你应带走的不是别的，而是这个宝贝，这个宝贝就是智慧。智慧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。只要活着，智慧就永远跟随着你。”接着讲诸葛亮用智慧成功演绎了历史上闻名的“空城计”，阿凡提用自己的智慧去扶贫济困，惩治恶人，在民间传说中留下了智慧之名。最后诗化地议论和抒情，亮出“文眼”：“人的一生，总会面临诸多抉择，有时侯，私欲和贪恋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误入歧途，让人步入万劫不复的渊薮。生活中，只有智者，才会从容面对，带着自己独特的财富——智慧上路”；“人生在世，智慧永远是独特的财富，拥有智慧，才会面对繁复的世事，选择正确的人生。拥有智慧的人，绝不会只有憧憬和幻想，绝不会一味慨叹命运的不济不公，他们会在日复一日的行程里，开启智慧门窗，汲纳更多的智慧，并以借助智慧的力量，向成功状态日复一日地逼近”。这段议论和抒情，具有“点化”之功，文意全出。
举一反三，综观程应峰的散文随笔，贵在有“文眼”，其“文眼”又贵在巧设。所谓巧设，就是不事雕琢、不露痕迹，在平易、自然、协调、和谐中见长，具有智慧之“眼”。